紊亂。秩序

與天空的一步之差
One More Step Closer

楔子

「有時候，我也會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但是，我從來沒有後悔自己選了這一條路。」
「因為我認為有些事情是必須做的，但是當我發現沒有人願意做，我就會想，或許這是命中註定該輪到我的。」
「而既然要做，我就會想把它做好。」
「所以如果你問我，為什麼我會這麼執著？」
「我只能說，我也不知道，但有些事情我就是必須完成它。」
「大概……是這樣子吧……」

1.冷漠

小如穿著淺色的短裙套裝，在人山人海的捷運車站內用穿著12公分高根鞋的雙腳快步的疾走著，發出了「喀喀喀」的聲音。

身為雜誌文字編輯的她窩在電腦前面工作了一整天，讓自己整個人都失去了光彩，彷彿她的靈魂還停留在電腦螢幕和座位之間。

「唉……是不是該離職了？」小如嘆了口氣。

從小時候開始，小如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成為作家，出一本自己的書。

大學一畢業，就從家鄉來到了這個城市進入自己喜愛的出版業工作，一面努力創作自己構思的懸疑小說故事一面累積自己的社會經驗。

沒想到現實與夢想總是有差距，相貌和身材姣好、年紀又輕的她打從進入公司開始，男性無一不想一親方澤。

小如覺得自己在工作上的努力好像都被忽視了，每個人在乎的都不是她花了多少心力在工作上，而只是一昧的噓寒問暖。

自從公司的總編輯向她告白失敗之後，就天天被總編輯故意釘得滿頭苞，許多例行性的工作總是被總編輯故意刁難，這種日子從進入公司到現在已經過上了半年了。

今天下班前又被隔壁科室的經理給纏上，硬是要約她出去吃晚餐，她費了一個小時的唇舌才終於推掉。

「我到底……在幹嘛啊……」小如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好像整個人都被榨乾了，乾癟的像是快要風化了一般，在擁擠的捷運站裡，更是顯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

正值下班時刻，人潮眾多的捷運車站，小如等了三輛車都坐不上去，好不容易排到了第一排，卻在第四輛車來的時候，被旁邊一群喝醉的西裝上班族給插了隊。

等到她擠上了車，剛好看到剩下的位子被那群插隊的上班族給搶了去，小如感覺內心似乎有一處隱隱生疼，隨著車門關上的警示鳴叫聲而逐漸擴大。

這時染著咖啡色頭髮的三個年輕人，在車門關上的前一刻衝了進來，擠成一團的人群被他們衝撞，幾個人叫了出聲。

「搞什麼？」

「喂！煩耶！」

「誰啦？」

「看什麼看？幹！」

帶頭的年輕人一句怒吼就輕易的結束了爭執，他穿著一件大紅色的T恤上頭有著一個畸形的綠色蠍子塗鴉，後頭跟了一個身材短小的胖子和一個帶著黑色口罩的瘦高男子，三人的眼神看起來都迷迷茫茫的，但身上沒有酒味，似乎是用了藥物。

年輕人令人感到懼怕的不是他的怒氣，而是他眼神和肢體動作中所透露出的神經質和邪氣，那讓人群頓時變成了啞巴，紛紛閉上了嘴。

小如也下意識的撇開了視線，以免惹事。

她的身體被卡在人群之間，用著很不舒服的姿勢站著，抵抗著列車行駛帶來的慣性作用。

她用眼神瞥了一眼那群站在身旁、滿身酒氣的上班族，他們仍舊在聊著天，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四周幾個穿著制服的學生帶著耳機，彷彿將自己的靈魂給隔絕在音樂之後，保護著自己。

視線轉到正前方，小如這時才驚訝的發現正前方站著一個穿著寬大泛黃襯衫和破舊運動外套、留著俐落平頭的高大男子，身材壯碩的他足足比她高了一個頭，臉上不修邊幅的佈滿鬍渣，表情透露著不耐煩，眼睛四處瞄著，透露著兇光。

她又是趕緊的避開了視線，身後是三個疑似嗑了藥的不良少年，身前又是一個凶惡的流氓，她的心底突然撲天蓋地湧出了無力感。

這個城市好像從來不曾發生過什麼美好的事情，每一天都上演著同樣的汙穢與冷漠，好似自己半年前還沒來到這個城市時的美好憧憬根本就是一場華麗的玩笑。

每天讓自己沉浸在文字裡面是唯一可以讓她暫時忘卻這令人厭惡的生活的方法，她現在只想趕緊回家洗個熱水澡，然後打開自己的電腦開始為她小說中那個英雄般的主角注入更多的生命。

「那個擁有強烈的正義感，英俊、挺拔、沈著、冷靜又睿智的高階刑警……」小如在心中勾勒出主角的模樣，「……一頭飄逸的長髮、神準的槍法、搏擊術高手，總是能不留一滴汗的輕鬆制服犯人……」

她的思考被捷運列車煞車後的慣性作用給中斷，還因為稍微的平衡不穩壓到了後頭的三個年輕人身上。

「唉……眼睛閉著，再過個幾站就到了，忍著點吧……」小如閉起眼睛在心中對自己說。

十多分鐘後終於到了站，小如像是逃難一般的衝出了捷運車站，一路往租屋處疾走。

「呼……等會兒來泡個澡吧……泡完澡再來一杯生啤酒搭配寫小說……」正當小如這樣想的時候，她突然發現眼前一黑。

她意識到自己的臉被布給遮住的同一時間，也感到自己的雙手被人給緊緊的架在後面，自己的雙腳亦被人一把抓起，整個人就這樣子被扛起來帶著走。

看不見四周的她感到相當的驚慌，尖叫聲全被臉上的布給遮斷，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拼命掙扎，但對方的力氣實在比自己大上太多，絲毫沒有作用。

小如就這樣子被扛著走了一段路，直到來到了某個地方終於停了下來。

「乖一點嘛，來陪一陪我們吧……」小如感到在身後架住自己手的那個人把頭靠在她耳朵旁輕聲說，「哥哥我會好好待你的哦～」

「這聲音……」小如像是想起了什麼。

「你！你是剛剛捷運上那三個人中的……」她脫口而出。

「啊……小盧，她認出你來了耶……」旁邊另一個粗一點的聲音，「……怎麼辦？」

「笨蛋……不要叫我名字！」剛剛那個聲音大叫。

「啊……」那個比較粗的聲音繼續說，「糟糕……」

「死肥子！你真的很蠢！」

「我又不是故意的！」

「這樣子她會認出我們的，還是走吧，今天就算了……死胖子！都是你！」

「我就說我不是故意的了！」

「哼……」

一個冷峻又充滿惡意的聲音令小如打了個寒顫，她認出是剛剛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少年。

「有什麼好怕的？就讓她永遠說不出話來不就好了……」

小如還來不及意會這句話的意思，就感到自己的喉嚨被一股大力狠狠的掐住，巨大的疼痛和閉塞的氣管讓她張大了嘴巴卻吸不到氧氣也發不出聲音。

「喀喀喀……呵呵……」少年居然發出了詭異的笑聲。

越來越巨大的力道箝制著喉嚨，小如感到眼前越加黑暗，想說的話全部梗在氣管裡。

「誰……誰來救救我……不管是誰都好……救命……」自己即將死亡的強烈恐懼感讓小如感到絕望，「……爸爸……媽媽……救我……救救我……」

「拜託……不管誰都好……救救我……」

「拜託……」

音樂響起，是一首很優美的Tango舞曲，叫做「Por Una Cabeza」，是小提琴演奏版本，小如記得自己曾經在經典電影「女人香」中聽到過。

小如感到喉嚨的壓力稍稍減少，趕緊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

「喂？」一個粗曠男子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音樂停了下來，原來是手機鈴聲……」小如心想，「……是誰？」

「哦……好，我正在忙，可以晚點……妳冷靜點別急嘛……哎喲我不是在摸魚是真的剛好在忙啦！什麼……國中生？他還好嗎？送醫了沒？三個……等等……該不會是一個穿著紅色T恤的黑眼圈、一個起碼100公斤的死胖子、一個帶著愚蠢口罩的瘦子吧？這……靠……為什麼我知道？因為我厲害啊……哈哈哈哈哈哈……就這麼簡單……我沒有唬你啦……好啦好啦……我正在忙啦……晚點回妳電，乖，掰！」

沉默瀰漫了幾十秒。

「還真是巧呢……」粗礦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比起剛剛講電話的輕鬆樣來的冷漠許多，溫度低了起碼十幾度，「……看你身上那個圖騰……是『GILA』的殘黨嗎？」

小如感到身上的束縛一鬆，被摔到了地上，趴臥在三個年輕人腳旁的水窪裡，她趕緊把罩在頭上的布給扯掉。

只見暗巷前方站了一個魁武高大的男人，身上的泛黃白襯衫和破舊的運動外套不知道幾天沒洗了，毫無特色的短髮、臉上爬滿了鬍渣的邋遢模樣跟剛剛在捷運上沒什麼不同，迥迥發光的雙眼蓄滿了剛剛還不存在的精力蓄勢待發著，同樣凶惡的表情現在散發出的魄力卻高了足有兩三倍不止。

「是剛剛……捷運上的流氓……怎麼會？」小如被他的魄力給震攝住，不禁看得呆了。

「你是誰？」帶頭的紅T恤年輕人歪著頭說，順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彈簧刀。

「警察。」吳俊平一手從襯衫裡舉起自己掛在脖子上的警徽晃了晃，一手用力搔著自己的後腦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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