紊亂。秩序

Still in the Green Zone

26.Kate the Scarlet

我和阿能回到錄音室大廳。

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一個搽了紅色指甲油的手，它推開了大門，一個女子走入，約莫31、32歲的她穿著火紅色的連身洋裝和起碼12CM高的紅色高跟鞋，眼上畫著誇張的黑色煙燻妝，搭配一樣火紅色閃爍珠光的雙唇，整個人看起來有種異樣的狂野美感。

雖然膚色來得蒼白了些，但無疑是個成熟的美女。

我盯著她瞧了足足三秒鐘，才發現她後頭還跟著好一陣子沒看到的「教官」──陶傳奕。

陶傳奕仍然將身上的藍色格子襯衫毫無皺折的緊密塞進牛仔褲裡並用皮帶緊緊地捆著自己的肚子，完美的符合了我替他取的「教官」這個代號──我真是佩服我自己取綽號的功力。

他身上揹著一個皮製的黑色琴袋，臉上依舊掛著那種若有所思的表情，小眼睛不斷的動來動去，好似不停的在算計著人。

我回想起之前他在「浪博漢堡」與邋遢鬼的對話，想起他對緣緣的物化和算計，他的惡意和邋遢鬼實在不分軒輊。

他看起來在被我用「小精靈」電暈之後好像也沒有什麼大礙（我想到小精靈隨著我跳下河泡到水，應該暫時也不能用了），我很邪惡的感到隱隱有點失望，腹部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回來了。

「哈囉，小立哥，」紅衣女子的聲音低沈卻相當有活力，對著阿能說，「這次『重新錄音』，就麻煩你了。」

「啊唷～Kate姊，不用客氣啦。」回復小立行為模式的阿能依然完全看不出破綻，我佩服到額頭冒著冷汗，「我才要感謝妳這個『超級經紀人』能讓妳帶的樂團選擇來我這裡錄音呢。」

不過讓我注意到的是「Kate」這個名字，我記得我在浪博漢堡曾經聽邋遢鬼與教官說過這個名字，現在謎底解開了，原來她是緣緣樂團的經紀人。

「哦呵呵呵呵～你才是太客氣了。」Kate用很豪爽的笑聲笑了笑，邊說邊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進度如何？」

「阿修的部份再幾個小時應該就可以完成了，他在我的『調教』之下，進步的很快，節奏的律動和之前相較來得好多了，狀況不錯哦。」他指了指龐克頭，又朝Kate比了個大拇指。

原來龐克頭的名字叫做阿修，而且這時我才了解到原來阿能的實力是真的能夠去教導其他鼓手的。

「呵呵，那太好了。」Kate邊說邊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根細長的涼煙點燃。

後頭的教官這時才朝小立點了點頭，也跟著Kate坐了下來。

之前在浪博漢堡跟蹤他們時，邋遢鬼曾經用挖苦的語氣說教官跟Kate很「熟」，再搭配上眼前Kate與教官一同行動的事實，我推測他們兩個或許有特殊的關係──像是情侶或什麼之類的。

Kate深深吸了一口菸，環視了一周，一旁做著伸展運動的緣緣和雙手拿著鼓棒晃動的阿修也微笑著跟Kate點了點頭。

「咦……達孟呢？」Kate邊吐菸邊說。

「嗯……不知道。」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的說。

Kate和教官兩人互看了一眼，教官的瞳孔左右晃動著，沒有說話但一看就知道在思索著什麼。

「唉……」Kate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撥打，「這小子……」

「轉接語音信箱，」幾秒鐘後她說，「好吧，不如這樣吧……距離阿修的部份完成還需要幾個小時，那我就先去達孟那裡一趟……」

「不過在那之前……緣緣你來一下，我有話跟妳說。」Kate走進了另一間有著雙層透明玻璃隔著的錄音室，等緣緣也跟著進去之後，她關上了門。

我輕輕的瞇起眼睛讀著Kate她無聲開闔的嘴唇。

「妳的傷還好嗎？」

緣緣輕輕點了點頭。

「嗯……我知道妳和達孟之間有些問題，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之間的事，我也不好去說什麼……」

「但我只想讓妳知道，我們所有人現在都在同一條船上。」

「我知道這很不公平……但達孟那個人就是這樣子衝動、喜歡動手動腳的……連我都管不太動……我希望有些能夠忍耐的地方……你就忍耐一下吧……畢竟這個樂團的金主是誰妳也知道……」

「有些事情憑現在的我們也無法去改變，像是既有的體制和用金錢堆疊的巨牆等等……」

「妳一個人來這個大都市打拼，應該也不想讓妳家鄉的家人失望……」

「我想讓妳知道，我把你當做妹妹一樣在看待，我會保護妳的……雖然我管不太動達孟，但我也是有些手段……」

我從Kate臉上「讀」到了不真誠，讓我無法完全相信她的話，又看到緣緣眼神閃過了一瞬間的苦澀，但馬上就回復了堅毅的表情，用力點了點頭。

Kate伸手用手指輕輕捏了捏緣緣的臉頰，說：「嗯，我想妳可以了解的，就先這樣吧，我等下去……」

Kate邊說邊推開了門，她的聲音也跟著傳了出來：「……找達孟一趟，我會好好再跟他說一下的。」

Kate走到沙發旁拾起了小提包，教官二話不說的站了起身，跟在Kate身後。

Kate簡單的朝小立點了一下頭：「老師，再麻煩你了！我晚點就回來！」

小立怪聲怪調的說：「唔哦～路上小心～」

Kate和教官打開門下了樓，我身體靠在窗戶旁，露出眼睛看著兩人在樓下走向一輛停在路邊的火紅色MINI COOPER。

Kate靠在車門上又點起了一根菸，她火紅色雙唇和香菸濾嘴的接觸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不知不覺的又開始讀起她的唇。

「……交代你辦這麼簡單的事情也辦不好，你看看，還要我多費唇舌……」

「連我的隨身碟都一起搞丟了，連裡頭原本被我『弄』到的『MD3』都一起失去了……真是……」

「這下好了，我們手上最有價值的籌碼也沒了……你要我怎麼跟『奧藝娛樂』解釋？」

教官一直沒有說話，低著頭，像是個做錯事情的小孩，眼睛直視著地面。

兩人就這樣子沉默許久，只剩下Kate不停的將唇就著濾嘴吸著。

從他們的對話裡，我可以感到Kate是一個運籌帷幄的幕後黑手，而且從她剛剛與緣緣談話以及和教官談話看似雙面人的態度中可以理解她是個城府很深、不簡單的人物。

另外我也理解到幾件事。

第一：教官當初在浪博漢堡趁機偷取邋遢鬼電腦裡那些照片，是Kate指使的。

第二：那個隨身碟是Kate的，不論裡頭「MD3 version.1」資料夾裡面的檔案是什麼，那個是Kate不知道去哪裡「弄到的」，而「弄到的」這個感覺應該不是什麼正當手段。

第三：隨身碟裡「MD3 version.1」資料夾裡面的資料和那片寫著「MD-3」的DVD必定有相當程度的關係。

第四：「奧藝娛樂」？出現了一個新的名字，這和整件事件有什麼關係呢？

一片混亂。

FIXER和瘋狗搶奪的東西──寫著「MD-3」的DVD──裡頭的資料究竟為何？和隨身碟裡面的資料是一樣的嗎？

Kate叫教官去竊取那些照片的用意是什麼呢？是為了想用那些照片威脅邋遢鬼或緣緣嗎？但比起這個，我想起了那雙出現在照片裡穿著黑色西裝褲和黑色皮鞋的腳，或許更有可能的是跟它們的主人有關？如果我的直覺正確，這個人想必會是個很關鍵的人物。

Kate口中的「奧藝娛樂」又是一個新的勢力，她所謂的「解釋」又代表了什麼呢？

腦袋亂成一團，謎團沒有解決，又產生了新的謎團，我想不論如何，我都要先找個機會確定一下DVD和隨身碟裡面裝了什麼東西。

就在我進入深層思考的時候，Kate把手上的菸蒂隨手扔了出去，隨後開門坐上了駕駛座，教官也跟著坐進副駕駛座，改裝過的MINI COOPER引擎聲帶領著他們揚長而去，也喚醒了墮入五里霧的我。

這一瞬間我居然思考著MINI COOPER的引擎聲比我以前擁有的那輛VW Golf來的有趣。

我晃了晃脖子，停止了思考，往緣緣身旁走了過去，她和阿修面面相覷。

阿修說：「怎麼了？還好嗎？你們在講什麼？」

緣緣眨了眨眼睛，重新浮現了笑臉：「沒什麼啦，沒什麼……」

阿修又問：「達孟他……人勒？妳應該知道吧？」。

「我……」緣緣遲疑了一下，或許是想起那輛被我們偷騎來的重型機車，「……理論上來說，他比我還早出門才對，應該在路……」

話說到一半，牆上的大面玻璃窗卻突然碎裂了開來。

(待續)

原文發表：http://drewyoung.blog124.fc2.com/blog-entry-214.html#more